“小少爺，有公差要進來！”魏無忌去了沒有多久，他的聲音就傳了進來。

李偉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發訊號，讓他準備好。

其實在此之前，他就已經知道了。

魏無忌為了給他爭取時間，和捕快們爭執他早已經聽見了。

“讓他們進來。”

很快，一群人就湧入了院子，是一群穿著黑色鑲紅邊的公服的捕快，領頭的一個腰間紮了一根紅色腰帶，是一位都頭。

他們一進來就向院落的一角沖了過去，就像他們早已經知道目標在什麽地方一樣。

跟在他們身邊的魏無忌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怒意，顯然李偉之前的猜測變成了現實，不過除此之外，還有一絲詫異。

一群人對院落的一角進行了極為仔細的檢查，一草一木都沒有放過，甚至有捕快不嫌臟，趴在地上仔細搜尋，甚至還伸出鼻子去嗅，就像狗一樣。

李偉站在房門之前，冷冷地看著他們折騰，一言不發。

沒有找到他們想找到的，那些捕快失望之色溢於言表，不過他們似乎還不願意放棄，聚攏在了一起竊竊私語，顯然是在商量對策。

過了一會，那些捕快散開來，擴大了搜索範圍，魏無忌的目光跟隨著他們，準備應付意外情況，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眼睛中的詫異之色變得越來越濃了。

那個都頭則向李偉走了過來，露出了和善的笑容：“打擾了，給你帶來不便，我深表歉意，不過也請你能夠諒解我。職責所在，不得不為。”

“我不明白。”李偉的態度顯得非常冷淡。

“是這樣的。有人舉報，說看到你們居住的院子中發生了打鬥，並有人受了重傷，我們是特意來查看情況的。”

“結果呢？”

都頭露出了尷尬的表情：“可能舉報有誤，到現在我們還沒有……”

“那就請便吧。我就不送了。”說完，李偉轉身就要開門進屋。

“請等一等。”

“還有什麽事？”李偉轉過頭，看著都頭，臉上滿是不耐煩。

“我想檢查一下你們居住的房間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請閣下諒解。我們作為捕快，有我們自己的職責，接到舉報，必須要將情況徹底搞清楚。”

“你剛才不是說舉報有誤的嗎？”

“閣下，你可能聽錯了。我是說可能。再說了，閣下也不願意背負嫌疑不是？”

“我需要證據。沒有證據一切免談。”

“閣下，你這就不對了。我們做捕快的也是為了有一口飯吃，要是我們沒有盡到職責，說不定就沒有飯吃了，一家老小就要跟著挨餓。說不得就要得罪了。”

“你是說你要強行搜查？搜查令呢？如果沒有，我一定會去京兆尹那裏告你們，屆時你們就是丟掉飯碗那麽簡單了。我勸你們還是見好就收吧。”

“人命關天，來得匆忙，我們確實沒有帶搜查令，不過我們可以去申請。在得到答覆之前，我們有權暫止限制嫌疑目標的行動，換而言之，我們可以把守住院門，禁止你們進出。”

說到這裏，都頭向李偉湊近了一些，壓了聲音，語氣中卻流露出了威脅：“我看閣下應該是來長安求學的吧？今天可就是開學的日子了，一旦錯過，你可就要再等一年了。”

“一年的時間也許對我們這樣的平庸之輩並不算什麽，但是對於閣下這樣的青年才俊可就非常寶貴了。我勸閣下還是不要逞一時之快，白白浪費了大好的光陰，這不值得。”

都頭站直了身子：“閣下只要讓我們搜查一下，一切就都解決了。如果沒有結果，我們立刻走人，絕對不再打擾。還請閣下配合。”

李偉還沒有做出回答，一個捕快就快步跑了過來，大聲說道：“回稟都頭，有情況。”

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李偉一眼，才轉頭問道：“什麽情況？”

“屬下們在院子中發現了幾輛大車，頗為可疑，和劉員外被搶的那些車輛頗為相似。屬下建議對這座院子進行徹查，所有人全部帶回去，聽候大人處置。”

“知道了。你去仔細勘驗車輛。”

打發走了那個捕快，都頭看著李偉，悠悠地說道：“閣下，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？說不得，我就只有公事公辦了。”

“你不要太過分了。大唐可是有律法的。”李偉的臉色變得非常陰沈。

“大唐確實有律法，可我們都按照律法辦事，何錯之有？”

“大唐律法可沒有讓你們栽贓陷害？”

“閣下，說話還請註意一些，誹謗可是不小的罪過。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嚴格遵守律法的。閣下，你要是懷疑，我可以去將劉員外叫來對質。不過我勸閣下還是不要這麽做，事情鬧大了，對你對我都不好，尤其是對閣下，因為學院招生時可是很看重求學者品格的。”

“小少爺，我們……”魏無忌見李偉和都頭鬧得越來越僵，立刻跑了過來。

李偉擺手制止魏無忌繼續說下去，看著都頭，直到將他看得全身發毛，才緩緩地說道：“你確定你一定要這麽做嗎？”

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安，不過當一張年輕而傲慢的臉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時候，他立刻一咬牙：“職責所在，義不容辭。”

“很好。”李偉冷笑了一聲，大聲吩咐道：“打開所有房間的門窗。”

聞聲而動，鷹衛、左安和綠珠立刻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了。

李偉看著都頭，突然露出了歉意的笑容，說道：“都頭千萬不要介意。剛才我都是我的錯，得罪之處還請海涵。”

都頭顯然被他態度的突然轉變弄懵了，半晌才說道：“盡責而已，盡責而已。”

“盡責，說得好。”李偉露出了讚賞的表情，“我來長安之前，有人跟我說長安人傑地靈，每一個人都盡忠職守，我還不信，今日見到都頭，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。”

魏無忌也楞住了，直楞楞地看著李偉，就像不認識他一樣。

他對得意樓中發生的事情可是非常了解的，知道自家這位小少爺絕對不是一個善茬。按理說，怎麽也不可能對這位咄咄逼人故意刁難的都頭如此和顏悅色。

“閣下太過誇獎了。”都頭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
“這是你應得的，也算是略表我剛才對你的試探的歉意吧。”說到這裏，李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，“該死，真該死。來到長安後，凈顧著玩了，竟然忘了家祖的囑咐，到現在都沒有去拜訪程閣老。天亮之後一定要去登門拜訪。”

聽見程閣老三個字，都頭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，沒有了一絲血色，身體更是搖搖欲墜，表情呆滯，就像靈魂已經離體了一般。

李偉向前走了一步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差一點將他拍得坐到地上，眼神中充滿了厭惡，臉上卻笑得非常燦爛：“閣下如此盡忠職守，我非常佩服。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。”

“等見到程閣老之後，我一定向他老人家詳細說一說今天發生的事情，讓他好好地表彰一下你，讓大唐所有的捕快都向你好好學習。你看可好？”

撲通一聲，都頭雙腿一軟，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，全身瑟瑟發抖，就像冬天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。

李偉故作驚訝地說道：“你這是怎麽了？嗯，我知道了。你一定是激動的，不過你大可不必如此。雖然閣老的表彰確實隆重，但是這是你應得的。唉，大唐像你這樣盡忠職守的人實在是太少了。”

跪在地上的都頭突然擡起了頭，向那些已經進入了房間，正準備搜查的捕快喊道：“回來，回來，都回來。”聲音都劈了，尖利刺耳。

那些捕快都想著完成任務能夠得到的重賞，並沒有註意都頭的情況，現在聽見了他的叫喊，轉頭看過來，才看到他跪在李偉的腳下，臉色蒼白如鬼，不禁都楞住了。

“你們還楞著幹什麽？快過來給公子磕頭賠罪啊，快，快……”

捕快們沒有動，顯然一時之間沒有搞清楚情況為什麽會發生這麽詭異的變化。

李偉的眼神中浮現了一絲嘲諷，故意提高了聲音，說道：“這位都頭大哥，你搞錯了吧？我要讓程閣老表彰你，你怎麽能夠讓各位捕快大哥給我賠罪呢？”

轉過了頭，看著那些捕快，擺了擺手，說道：“大家繼續搜查，最好認真一些，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。這樣明天我見到程閣老才更好誇獎諸位的表現。你們說是不是啊？”

這些那些捕快算是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情了，一個個臉色大變，慌慌張張地向門外跑，就像房間內出現了吃人的猛獸。

有些人跑得太急了，被門檻絆倒了，摔成了滾地葫蘆，卻顧不得疼，連滾帶爬地來到了李偉的面前，磕頭如搗蒜。

“您大人有大量，就當將我們是個屁，放過小人們吧。求求您了，求求您了……”

這些前一刻還不可一世的捕快們現在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，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。

“諸位，你們這是幹什麽？你們將我都搞糊塗了。你們哪一位發發善心，告訴我為什麽，好嗎？”

李偉向後倒退了兩步，免得他們的眼淚鼻涕沾到他的衣服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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